在许家朋纪念碑下不远处,1945年以后出身本乡的烈士墓被集中到一起,更增添了陵园的历史感和整体感。许家朋,抗美援朝特等战斗英雄,有着和黄继光一样的英勇事迹:以血肉之躯堵住敌人的枪眼,为大部队进攻“扑”平了道路。感佩之余,想这种舍生忘死的精神,在承平日久的当下,怕是越来越难得见到了。我远做不到,所以也只能是在感佩和自愧弗如间,想想而已。
想起刚才在山路上遇到的农妇,见我要给她拍照,略带羞涩地停顿后说:“没时间啊,我要赶回去烧晚饭,” 于她而言,这些已司空平常到算不得什么了。“风景旧曾谙”,兴奋感终于过去;平静后的自己,似乎完全融入这山野之中;我与她,仿佛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,心情都被再见一刹那的浅笑包含了去。还是走到她中间去吧。情愿、不情愿,太阳都在走下坡路,我也就坡而下,穿行花海,往镇中走去。
既然在古徽州,见到马头墙实属正常,农舍形制大体如此。刚才在一间墙上,刷着“山清水秀”四个字,这里的人们,自得于山水,也就多了几分古气。穿过花海,原以为直接回到喇叭嘈杂的主街,却不想是一处古村落。溪水叮咚,层次跌落,两侧皆是白墙青瓦。这真是意外的发现,我庆幸自己的路走对了。
古镇,原来从朱元璋洪武年间就已成型,虽然被后来的一场大水毁去不少,可如今,你依旧能在古镇中发现许多遗迹。农妇搓衣的案板旁,立着斑驳的石狮;重新修葺的石栏边,横着缀满雕工的条石;而在月沼一侧,随随便便横着块嘉靖年间兵部侍郎题词的石匾。当地人容不得质疑,说:“这是好几百年的东西哩,当然是真的,可不能坐上去喔。”原来,保护意识早已融入当地人的血液中,可用不着什么围栏铁链呢。
坐在听泉亭的围廊,叮咚声敲击着耳膜,望着那高高的牌坊,想起在祠堂里见到的董其昌的题字,恰如其时其人的优越感。
徽州人是完全可以有优越感的,“一生痴绝处,无梦到徽州”,汤显祖道破了古人对徽州的向往。也许,《牡丹亭》的精神背景,也有徽州的影子吧,谁让作者本人,是营造梦境的高手呢!
花神们让杜丽娘和柳梦梅在梦中提前相会,他们原想不到杜小姐会害相思病而死的;这一时兴起的“错误”,却让牡丹亭里的姻缘,因为过程曲折的凄美,更显出完满结局的珍贵了。错误往往不美丽,而美丽每每又不错误,可偶然间,也会发生些美丽的错误,更能流连出值得回味的故事;想想,所谓“花田错”衍伸出的美,大约即是如此。模仿余光中的笔触,补上几句:
那就取瓣盛开的花儿,
包一片徽派气息回去,
回去夹在元曲里,
扁扁的,像压过的相思。。。。。。